中国最虎的小城 谁不想去沾沾虎气

吉林珲春，大部分人对其印象停留在地理书上的中俄朝边境城市，一眼能同时望见俄罗斯山川、日本海、图们江和北朝鲜多重风景。更厉害的是，珲春还有全国唯一一处东北虎和东北豹自然保护区。

最近令珲春屡次登上热搜的就是保护区内“外出兜风如逛野生动物园”“市民下班遇东北虎”等拍摄到各种奇珍异兽的小视频。据不完全统计，2021年来，当地居民遇见野生东北虎的次数超过30次。

△在珲春，遇见野生动物不觉得新奇。/图虫

一位幸运市民朱女士，在三道沟附近，先是遇见了雪地里的野鸡、野猪，还拍到了狍子撞树的呆萌时刻。在元旦里两次碰上了东北虎，还看到了胖乎乎的老虎幼崽。

这样开启虎年的好运气谁不羡慕。同为铲屎官的老艺术家坐不住了，这个虎年的心愿清单，就是到这“虎豹之乡”珲春看大山里溜达的大猫。

△珲春风景。

珲春的表面是低调温和的，异域文化的洗刷与大自然的礼物，过往街上漫步着金发碧眼的俄罗斯美女，传统朝鲜族的餐厅里烹制的三国美食，都为这东北小城渲染上几分神秘和野性。

就像神出鬼没的东北虎一样，珲春还真是“藏龙卧虎”的好地方。

“粗犷”和“保守”风味的异域感

珲春市位于延边朝鲜族自治州东部，是中国第一缕阳光升起的地方。地处图们江下游中俄朝三国交界处，与两国距离近得是“鸡鸣闻三国，犬吠惊三疆”。交通四通八达，除去陆路一脚踏入俄罗斯和朝鲜，海路可远到韩国、日本乃至北美、北欧等地。

初到珲春，感觉只是整洁温馨的东北小城，但随处可见三种语言的标示提示着这里的包容开放。走到欧式街被东欧风格的雕塑和建筑包围，到了朝鲜村又感觉马上进入了另一片土地。

△珲春建筑充满异域风情。/图虫创意

疫情之前，这里卖的货物、美食和街头走动的外国旅客身上，都暗涌着只属于边境地区的异域风情。过去，每天几千名俄罗斯人涌来珲春购物、娱乐，甚至做理疗、看中医，同时又有一车车国内游客从这里坐大巴去海参崴四日游、朝鲜一日游。一个出租车司机，也能在几种语言之间切换。

在这里的朝鲜族餐厅，保守的朝鲜菜加了一缕从俄国大海来的馈赠，手磨面条的平壤冷面可以加个帝王蟹蟹腿，米肠的肠衣可以换成鱿鱼提升口感。

△酸甜可口的平壤冷面。/unsplash

这两种截然不同的异域风情，在防川村合为一体。登上龙虎阁，“一眼望三国”。我国的边防哨卡、俄罗斯境内的湖泊山丘、朝鲜境内铁道边的绿顶建筑，都无言凝望着彼此。如果天气好，向着图们江口远眺，依稀看到浩瀚的日本海，令人望洋兴叹。

驱车前往中朝边界圈河口岸，在界碑打卡，到此一游。若只想感受一下朝鲜族风土人情，传统的旅途是到民俗朝鲜村的传统建筑里，吃上辣白菜，欣赏洞箫和象帽舞表演。

如果好奇心重，可以无签证前往朝鲜的罗先市经济特区来个“朝鲜一日游”。看个公益演出，吃吃毛蟹、海参，在琵琶岛喂野生海狗，最后买点朝鲜特产和海鲜。注意拍照只限景点区内，违规的人文摄影会被罚款五千元人民币。

令人感觉一步踏出国门的，还有仅8米宽的洋馆坪路堤，左手俄罗斯，右手是图们江对面的朝鲜。路上人烟稀少，两国巡逻人员也只偶尔出现，陪伴着过路人的只有天上盘旋的海鸟啼叫，还有公路两旁荒芜的树林。

回到市区的餐厅内坐下，各国美食马上触手可及。简单的烧烤小店内，烤串烤肉、温面冷面和米肠打糕等朝鲜族美食已令人眼花缭乱，炭烤鳗鱼和帝王蟹等等各种海鲜也在招手。没有一个能纳百川的胃和增肥的决心，恐怕是体验不完的。

△珲春夜市。/图虫

对于不怕海鲜加啤酒痛风套餐的朋友，珲春就是快乐老家。在专卖俄罗斯商品的瓦洛佳俄货纪念品商店中，战斗民族的手臂长的鱿鱼干、甜到开眼的巧克力、玩具斧头这些都无人光顾。最惹人瞩目的是俄国的7度啤酒，一瓶是1.35L的塑料大瓶，包装不重要，够喝就行。货真价实的威士忌、伏特加、生命之水等，假一赔十。

俄罗斯的顶流商品还是鄂霍次克海、白令海来的新鲜帝王蟹。2021年以来，珲春公路口岸入境螃蟹总量突破5000吨，几乎大部分的远东地区出口的螃蟹，都到了国人的餐桌上。在珲春的海鲜批发档口，板蟹、籽蟹、毛蟹都要跟在帝王蟹后面。

△美味的帝王蟹。

其他海鲜们，在这只好做陪衬，扇贝、马贝、刀贝、北极贝、象拔蚌、大海螺等每一个挑出来明明都能独当一面。在珲春，由于一样的钱包，能买到更美丽的海鲜，人均一两百元，吃到嘬手都不愿离开。

珲春当地人表示要买最值的帝王蟹，需要找到懂行的海鲜店。去国贸后面，找个海鲜批发商行问，一般一百多块一斤。别歧视便宜一点的板蟹和籽蟹，人家也可以有满满的籽和黄，咸鲜美味也不错，而且市场加工费在几十块之内，价廉物美。

受到疫情影响，目前珲春已看不见熙熙攘攘的俄罗斯游客，餐厅、酒吧也变得寂静。但是两国独有的风味，还通过源源不断进口的商品，弥留在空气中。

风云变幻的边陲地带

历史上的珲春，曾一度是经济发达的边疆地区。其地理位置和优越的自然资源，被史学家称为“东方的巴尔干”，自古就是兵家必争之地，中原文化、满式文化、朝鲜族文化、异国文化在这里交替更迭。

从考古文物来看，早在四千多年前原始社会的新石器时代，就有肃慎族人在珲春繁衍生息。虽然文明程度远落后于中原地区，但在隋唐时期，唐属渤海国曾于珲春建立盛极一时的八连城，专业服务于“日本海上丝绸之路”。

△地理位置优越的珲春。/图虫

如今八连城的遗址上，还能感受到当时东北亚国际商埠的繁盛。出土文物多刻有汉字，城池也仿唐设五京十五府，学者余秋雨将渤海国比作“半个大唐”。

据史料记载，日本二百年间共派出使者34次、2000多人次经过渤海国，珲春成为了大唐和日本贸易、文化交流的最重要的中桥梁。

几千年间，肃慎、挹娄、勿吉、靺鞨、女真等族人都相继在珲春建立过国家，珲春经历过唐渤海国、大金、东夏和大清四个王朝。

△图们江朝俄国境友谊桥。/Wiki

其中“珲春”一词是满语的音译，在《金史》中有“浑蠢”之名，为 “边地、边陲、边陬”的意思，到清初才定名为“珲春”。

在近代作家骆宾基的《幼年》中，珲春是满族八旗子弟后人和汉族人共存与碰撞的文化熔炉。在小学生群体里，满族、汉族、朝鲜族孩子们也是各自扎堆，这几股激流急促地回旋动荡，直到一致对外抗战时期。

而珲春人最尊敬的名人，是晚清爱国大臣吴大澂，他积极办起了机器生产，开发进出口贸易，设立第一个海关，还在与列国谈判中对于日本海入海口据理力争。

△吴大澂是珲春的历史著名人物。/Wiki

他笔下的珲春，“半坡日落马蹄轻，树杪云归雪乍晴。猎户追鹿迷草路，牧童引犊卧松棚。岸凌水阔知青暖，野山风多人夜明”，也算是个富足安逸的边境城市。

如今，游客到访珲春，站在洋馆坪路堤上，已走不到距离日本海12公里的入海口。

即便没有港口，珲春仍与俄罗斯、朝鲜、南韩、日本保持非常频繁的贸易。陆路航运仍然发达，比如通过俄罗斯扎鲁比诺港“借用港口”，珲春仍然能实现海路与东北亚各国的互通。

△珲春的陆路交通也很发达。/Wiki

过去双十一期间，近万件各种的商品，包括笔记本电脑、榨汁机、棉花糖机等，从陆路运往俄罗斯。去年，中俄“珲马铁路”（珲春-马哈林诺）进出境国际货运班列突破1000列次，运来煤炭、木材、铁精粉等原材料，还追加了俄罗斯特色的冷冻鱼、扇贝、虾等海产品。

听说是偶遇野生东北虎的最佳场所？

除了在珲春感受异域风情，品品美食和历史，到森林里看野生动物撒野也是本地人的娱乐之一。传说学着珲春人的东北话，见到过马路的东北虎吼两句，“本地的！别咬我！”，老虎自然会避让。

依山面海，降雨充沛，珲春森林覆盖率为76.5%。原始森林比比皆是，人参、鹿茸、蜂蜜、哈什蚂、松茸、木耳等土特产一捞一大把。徒步就是最贴近自然野性呼吸的方式，尽少惊扰到过路的花花草草和小动物。

△风景优美，森林覆盖率极高。/unsplash

单纯有森林可不行，图们江国家森林公园、防川景区、大荒沟村都不够特别，珲春虎年最火的景点恐怕会是东北虎自然保护区。

在保护区内，市民驾车偶尔拍摄到与车辆逆行“拦路虎”，每拍一次报道一次。面对三米多四米长的成年东北虎，不少市民的后记都是既激动又害怕，只好假装不怕地盯着它看直到它爬回树林里。

由于森林砍伐、盗猎、林地征用等原因，我国野生东北虎、东北豹都属于濒临灭绝的物种。据估算野生东北虎大约有30只。近五年内，观测到新增的幼崽约10只，在450平方公里的森林能碰到一只简直是中彩票一样的几率。

若是喜欢这些野生大猫，做个保护动物志愿者是最能靠近东北虎、体会完整生态链的旅游体验了。珲春野生动植物保护协会冬季组织的清理捕猎套行动，让大家放下手机，在雪山里一天走上几万步，手脚并用爬高爬低，到处寻找东北虎的脚印。

虽然目睹东北虎真容机会渺茫，沿路上各种野生动物的痕迹，仍令人感觉不虚此行。毕竟抓东北虎的铁丝圈套不是最多的，抓兔子、狍子、野猪等东北虎的食物的圈套和铁钩更多，这些偷猎的工具都需要人手一个个解开拆下来。

一路穿行在白桦林之间，护林员还会介绍沿路隐藏的动物足迹，比如熊掏过的土蜂窝、啄木鸟敲过的树干、野猪和梅花鹿的厨余垃圾、狍子的窝等。几天走下来，每个人参观过的动物朋友，都不一样。

至于没有护林员带路的自驾游勇者，当地人提示保护区内有可能会见到黑熊、野猪、蛇等其他猛兽，尽可能不要进入到密林深处，携带好驱蚊用品。减速慢行，遇到动物要避让。

其他生态游爱好者，和候鸟一起都会爱上这海洋性气候的度假疗养地。春秋两季的敬信湿地、碧藻红莲池旁，成群结队的摄影人专门跑来这里等待大雁、丹顶鹤、野鸭、海鸟、白鹭等上万只候鸟的一期一会。

看动物累了，想用森林浴的减压方法的话，到大荒沟村的溪谷景区，遮云蔽日的混交林在雪中摇摆，风声和踩雪的声音是最舒服的ASMR。这里除了红松、黄菠萝、胡桃楸等珍贵树种，更有隐藏彩蛋——树龄约1680年的红豆杉。

△环境优美的长白山风景区。/unsplash

在珲春，飞禽走兽和花草树木都受到尊重，不少还保留着几百年来丝毫不变的生活规则，甚至有网友开起了玩笑称，东北人口减少，东北虎的数量就自然增长。

下次到吉林的时候，不妨抽出几天，到珲春这广袤领土上最边缘的小小一角去，感受远东荒野的原始风味和回归自然的野趣。

在这座边境小城，就算偶遇不到东北虎的尾巴和脚印，碗里两个手指粗的帝王蟹腿还是值得拍一下的吧。